劉天賦 文字
前言
拕子聚落原位於岡山區大莊里今漢翔航空公司岡山分廠位置,在今日大莊里社區的北邊,是日治時期小崗山西側最大聚落,日治1943年因被徵收作為軍事用地而被遷至現址。地名的臺語發音為「oat-á」,意謂到此地需要「轉彎」。地名漢字在《鳳山縣采訪冊》記為發音較接近的「拕仔莊」,[1]但由於在日治初期的《臺灣堡圖》中寫為「拕子」,於是至今誤寫做音義皆不符的「拕子」。
本文是在今年口訪1934年次的耆老洪大川先生,及長期在真亘古廟的工作人員,1945年次的洪新期先生。
洪大川先生 |
隸屬真亘古廟的「義民祠(義民爺祠)」
拕子的庄頭廟為「真亘古廟」,1846年創建,1875年由洪沁重修,1943年遷村後於1950年重建,1981年擴大重建成現狀。[2]義民祠為其附屬小祠,位置在今大埔二街39巷的巷弄內,於1982年新建,1994年再重建成現貌。
筆者於今年八月上旬拜訪社區耆老洪大川先生(洪先生於十月上旬過世,1934.9.10 – 2022.10.4),請他口述了義民祠的由來故事。他表示,拕子的「義民廟仔」,是庄民依臺灣習俗,讓無主屍骸入土為安並加以祭拜,是屬「有應公」式的小祠,與台灣民間紀念保護庄頭免受土匪侵擾的「義民爺」不同。
某年的農曆2月13日……
據說,一百多年前(晚於真亘古廟建廟的1846年)某年的農曆2月13日,聚落某戶人家進行謝神祭典,有一群由牛稠埔(今田寮區新興里)過來的土匪到庄頭搶劫,辦理祭典的家長向土匪央求,請讓他們先拜,完成祭典後就隨便他們搬,但匪群不聽勸,把祭品搶走後,搬回位於牛稠埔的土匪窩。
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,隔壁大莊聚落一位名叫「 thò͘-á(兔仔)」的高手,利用宋江陣的武器khau-á(一種勾刀),跟隨並埋伏在路旁,把土匪一個一個勾下馬殺死。聽說倖免於難的土匪領袖感嘆,從來沒有這麼死傷嚴重的「敗陣」。
第二天,拕子庄人看到整條路布滿土匪的屍體,於心不忍,就把他們撿起來集合埋於現在的義民祠位置後方(今廟後龍眼樹下),搭建小屋寮祭祀這些無家庭祭拜的土匪,在小廟中貼上紅紙,以「義民」的名義,在每年2月13日祭拜,是日家家戶戶大請客,宴請鄰庄的親朋好友,是屬於拕子庄特有的年度盛事。
拕子義民祠祭祀的演變
拕子聚落於1943年被通知緊急遷庄,日本政府以軍事需求為由要求在15天內北遷至現址,真亙古廟因此被拆,戰後將真亘古廟重新建於現址。
拕子義民祠一開始是位於原本拕子聚落農田的北邊,現在變成是在南邊,至今未改變位置。廟祠歷經數度翻修,在1982年以水泥建築改建,廟外碑文顯示1994年還有重建。1981年真亘古廟做醮後,每年2月13的拕子大請客習俗,在神明指示下停止辦理,只在每次廟宇做醮的時候,再舉行大請客的活動。
現在於每年農曆2月13日舉行祭典,於下午一時將1982年時塑造的神像請回真亘古廟,舉行「犒將」(犒軍),儀式約在下午3時30分結束,再將神像請回。
目前義民祠每天廟宇的爐主都會前往清掃,另由廟方請一位太太固定清掃。義民祠土地周邊原本都是農田,現在被新建的螺絲工廠包圍三方,周邊地主捐了一些土地,讓義民祠周邊更大。
實屬「有應公」
台灣特有的「義民信仰」,源自林爽文民變事件(1787-1788)後,清國乾隆皇帝贈匾予平定過程中,地方自組武力抵抗作亂者的「義民」組織,許多聚落就新建「義民廟」、「義民祠」或增加祭拜「義民爺」,供奉乾隆皇帝的贈匾。
清國時期來台發展不順的羅漢腳,很容易淪落為土匪。清朝時期的官府鼓勵各聚落頭人聘用這些羅漢腳成立「義民組織」,也就是庄頭保全,協助保護庄頭防範土匪侵犯。
拕子義民祠其實是「有應公廟」,但拕子庄民以「義民」的名義祭祀。意謂他們雖然死前是搶刼財產的土匪,但是死後變成保衞庄頭的義民,請他們保護庄頭免受來自「另一個世界」的侵擾,這是台灣人特有的民族性格,展現台灣人對人性的包容力。
這些戰死的土匪,他們生前因為走投無路而成為盜匪,在他們死後撿起合葬,並興建奉祀他們的「義民廟仔」,意謂對他們的同情,希望他們能理解,庄民殺死他們是逼不得已,殺死他們是為了捍衛保護自己的庄頭,庄頭在他們被殺死後為他們建廟,是希望他們不要成為騷擾庄頭的野鬼,而是成為保護庄頭免受有形力量的侵略,及無形力量的騷擾。
在紀念方式上,拕子義民祠與同樣在岡山的壽天宮義民爺相同,都是在事件發生的那一天祭拜,而且家家戶戶舉行類似普渡大請客的大拜拜,並廣邀周邊聚落親朋好友到家中大吃大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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