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歌仔戲國寶-廖瓊枝藝師 永不停歇的薪傳路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黃燈銅 撰稿

　　談到歌仔戲，大家想到的可能是明華園、楊麗花，但若論及對歌仔戲的傳承，廖老師數十年如一日，無怨無悔的付出，少有人能及。而她最動人的表演哭調，如泣如訴扣人心弦，不但享有「台灣第一苦旦」，且有「東方最美詠嘆調」之譽。

　　今年是岡大會創會滿三十周年，很榮幸在退休校長張哲男顧問因緣引薦下，邀請歌仔戲國寶級廖瓊枝老師蒞臨岡山，在現場示範教唱，也引領開口“唱歌仔戲”，讓我們感受歌仔戲曲調之美；對歌仔戲百年來服飾、唱腔的演變，廖老師也都如數家珍的介紹。年近八十歲的廖老師身段細膩，唱腔曲調令人動容激盪不已，難怪有外國人看了廖老師的表演會悲從中來感動得哭了。

一、歌仔戲的由來 從百年前談起

　　廖老師先介紹歌仔的歷史：在一百年多年前臺灣流行一種曲調稱「歌仔」，後來發展叫做「江湖調」，現在是「說唱」，歌仔戲就是從江湖調演變而來。歌仔戲從宜蘭員山鄉發揚，在當時稱「落地掃」，因為如遇下雨天，地面泥濘還有很多小石子，戲服很長在地上掃來掃去，所以才叫「落地掃」。

　　七字調是歌仔戲最主要的曲調，在臺灣光復後歌仔戲第二度顛峰期，全省約六成民眾會唱它的曲調，每一首歌詞有四句，每一句有七字都有押韻。廖老師舉例大家耳熟能詳的句子並示範教唱：身騎“快”馬跑三關，改換素衣回中原；放下西涼無人管，趕回寒窯會寶釧，並解說將詞中的白馬改為快馬及思思念念王寶釧不如改為「趕回去寒窯會寶釧」更貼切的曲故，讓人感受到廖老師對歌仔戲的事實求是、用心求好的做事態度。雖然我們唱得「零零落落」，廖老師卻笑著鼓勵：「岡大會」可以考慮成立歌仔戲團了。

二、歌仔戲的演變 車鼓戲都馬調

　　 廖老師指出，現在歌仔戲的服裝、打扮和以前不同，在百年前臺灣流行一種「車鼓戲」，當時歌仔戲的打扮就是從它演變出來。譬如小姐可以掛耳環、婢女不可以，所以長輩教人選媳婦要看有沒有穿耳洞，如有象徵家境不錯是小姐的命。以前化妝只有紅、黑、白三色，後來吸收外來文化，增添綠、藍、咖啡色等顏色，連眼睫毛、眼皮都五顏六色；傳統服裝從日本武士片電影流行後，有了更大的改變，各團都加入武士刀道具表演，改穿日本服、打大小鼓，也有唱流行歌穿性感服裝上台演出，廖老師有點感慨地說。　　

　　民國37年，大陸的石馬鄉有一團歌仔戲，聽到臺灣的唱片及表演，發現無論腳步、打扮、手式都和他們很像，只有曲調稍有不同；後來他們到臺灣演的「都馬調」很受歡迎，臺灣的歌仔戲吸收學習到此調，梳都馬頭、古裝頭開始表演。另在宜蘭有人研究將「江湖調」修改、創新，開始唱「古早七字調」，它的前奏和唱腔都不一樣，和我們現在的「七字調」完全不同，只有後面兩小節是「江湖調」。

三.歌仔戲的發展 從野台到藝術

農業社會歌仔戲開始發展，在各種慶典、農作物收成後，大家出資請歌仔戲在樹下表演；然後進入半商業化，當時沒有椅子可做，兩邊放稻草，中間橫插一支大竹竿，沒有冷氣、背靠看戲坐三、四小時，民眾依然看得津津有味鼓掌喝采。廖老師讚許地說：「古早人很有耐力。」

再講到歌仔戲從風吹日曬的「落地掃」到有舞台表演的經過，廖老師指出：當時豐原有一團歌仔戲最先在嘉義的舞台表演，所以「落地掃」在宜蘭發源，開始有戲臺演出是在南部。後來台灣全省有四間戲院，其中台南戲院的蔡老闆透過「福州班」，在大陸訂做戲服，邀請歌仔戲梳古裝頭、穿新戲服，在蔡老闆戲院上台表演，這是歌仔戲正式登上大舞台，觀眾在室內有椅子坐的開始。

四.遇到貴人牽成 薪傳路走不停

民國70年受民族學者許常惠教授之邀，鼓勵廖老師至各大專院校演講歌仔戲。談起第一次站在台上，面對著台下所有音樂老師，廖老師形容手一直發抖，腳不斷往後退，腦筋一片空白，心裡一直吶喊著說：「我不敢！」但在許教授「肯定的手」往前推，廖老師自己也想告訴大家：歌仔戲原來是這麼好看啊！於是接受了挑戰，並展開永不停歇的薪傳路。

廖老師集合了當時社教館研習班的學員、大專院校的學生，組成一個推廣歌仔戲的團體，從社區、大學到小學，借用延平分館、大廟空地、國小教唱歌仔戲；也經由佛光大學林教授辦茶會方式邀請廖老師介紹歌仔戲，促成其他教授幫忙至秀朗國小示範教唱，並在該國小成立歌仔戲團至今已20年。

85年文建會通過「台灣傳統歌仔戲藝術薪傳計畫」，由廖老師主持為期三年的藝生傳藝計畫，訓練出第一批傳承廖老師技藝的學生。現在廖老師將演出重擔交給年輕人，自己擔任藝術總監兼製作，帶著三個薪傳學生全省巡迴演出，2013年5月高雄春天藝術節受邀在大東文化藝術中心演出「宋宮秘史」，內台經典再現、深獲好評。

五.凍水牡丹動人 遍地開花結果

資深藝文記者為廖老師撰寫「凍水牡丹」的傳記，比喻牡丹的天姿國色，或許不是出身寒微廖老師所企盼的，但她的毅力足以成就牡丹一樽尊貴的容顏。從「落地掃」翻身的歌仔戲，因有廖老師無怨無悔的付出，終能漸退土氣，展現新一代的風格，讓歌仔戲走入國家殿堂迎向國際。

廖老師從65年前開始學戲至今，雖然已獲獎無數成就非凡，但廖老師仍一心念茲在茲歌仔戲，薪傳的腳步沒有停下來，每日推廣、演講、教學的行程多到讓人不捨！廖老師成立「薪傳歌仔戲」培植新生代，拋磚引玉捐出「國家文藝獎獎助金」，並得到學者、賢達的襄助成立「廖瓊枝歌仔戲文教基金會」，將歌仔戲有計畫地教學並推向傳統精緻的大劇發展。

欣聞廖老師的苦旦已有傳人張孟逸，四年來她在廖老師的指導下，學習如何「哭？」體會多層次的發聲與表情悲戚的意境，廖老師鼓勵她：「努力！就上去了。」同理，只要有心肯努力，在廖老師的感召下，「岡大會歌仔戲團」成立應在不久的將來。